苏轼像。（中国国家博物馆馆藏）
 

编者按

“一门父子三词客，千古文章四大家。”在眉山市中心城区，坐落着北宋著名文学家苏洵、苏轼、苏辙父子的故居三苏祠，前厅对联书写着传颂千年的文化传奇。特别是三苏中的苏轼，在学界有着“苏海”之称，喻指其人其作海涵地负的浩瀚气象。

4天前，1月29日，农历腊月十九，是苏东坡987周年诞辰。900多年来，有关苏轼的故事数不胜数：“竹杖芒鞋轻胜马”的从容；蜉蝣天地、明月清风的广博；头戴斗笠足蹬木屐，与贩夫走卒谈笑的率真……有人说：“即便是在巨匠星云罗布的华夏历史坐标系里，我们也很难再找出这么一位奇人。”

苏轼究竟有何魅力，让世人千百年来咏叹不息、追随不止？简言之，我们为什么喜欢苏轼？让我们品味一篇散文，感受苏轼的豁达淡泊，追寻千年不变的浩然清风。

寒意料峭，天雨纷纷，择夫所荐之地眉山三苏祠行游，初觉甚无新意，细琢倒遂心愿，此行或许会成为与苏公的一场真相识呢。

路滑车多，夫建议提前离堵境另择游处，然心意定有憧憬，便行顺自然了。至眉山，新建高速路入口仿古建造，烟雨中有几分孤寒旷远，有几分古风意境。

三苏祠位于眉山市纱縠行，是北宋著名文学家苏洵、苏轼、苏辙三父子之故居，元代改宅为祠，历数代由5亩添修扩建为百余亩，宅院成为四川清代建筑和园林的典范。

一

从一道窄门入园，依径而往，祠内红墙环抱之中铺陈的是一派园林风光。古树曲展苍劲，草蔓绿枝扶苏，修竹青砖相映，绿水影印盛荣，亭台屋宇典雅端庄，匾额对联工整生华……“三分水，两分竹，祠在水中央”。祠内树木可见黄葛、银杏、楠木、紫薇，其他竹柏草蔓丛生满园；轩堂置设启贤、假山堂，来凤、式苏、茗香、疏竹轩；亭楼定名瑞莲、绿洲、抱月、百坡亭；水阔，树密，亭小，楼奇……

印象最深的还是“披风榭”旁，池水之上碧树环绕之中的东坡盘陀塑像，那里牵有过往的记忆，青春红衣、长发扎偏髻，坐池前石头顺着东坡视线坐而头回向侧望。因那画面印记深刻，重再坐回那石台之上，红衣依然却已无法再现当年的模样。此时，唯有这立于石基上的苏公，任世事万端变化只流于身侧，以长髯飞扬，洒脱旷达的姿态神色，一坐便已几十载。只遗憾少时的旧照遗失，当下难以细寻苏公的不变与岁月变迭之痕迹。

重返苏祠，其实已记不得年少时自己看过留意过什么，也许只是记忆深深的那张照片和短暂的游览经历；而今，再入此境，看园林观诗画读联匾，更是愿在历经岁月洗练沉淀后，能真切地触摸苏公的音容笑貌、清旷大气和他非凡的人生境遇。

二

他，文绝千古，仰止高山。擅作文，长为诗，工书法，善丹青，更树就宋词的丰碑，由诗及词开创文学史之巅峰。世人评价，柳郎中词，只合十七八女郎，执红牙板，歌“杨柳岸晓风残月”；学士词，须关西大汉，铜琵琶，铁绰板，唱“大江东去”。

他，出仕入相，宦海沉浮。青年赴京赶考，获主考官欧阳修青睐，名满京城。先后在朝中和地方多处为官，死后追赠为太师，谥为“文忠”。所修苏堤，至今造福，更成为儋州文化的开拓者、播种人。一生尽受恩宠，却又在官场坐几多次过山车，饱经风雨摧折。其对社会变革之态度，重动机、视效果，不唯书、不唯人、只唯实，即使今人也心有戚戚，怀有敬畏。

他，心驰万里，神行天地。大江东去，浪淘尽，让无数千古风流人物立于我们身前；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快意人生，任由驰骋；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所有的经历不过是“也无风雨也无晴”，显尽宠辱不惊之风华；见一轮明月，便把酒问青天，升华出“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的事世情怀；夜深人静，感叹哀婉小轩窗，年年肠断在明月夜，短松冈，深婉而执着，那是情至深处而孤寂的苏公。

满腹的不合时宜，却活出本性活成诗与词。与友郊外游玩，喝浮着乳花的午茶就着春日的茼蒿、春笋即叹出“人间有味是清欢”；一场黄茅冈打猎老夫聊发少年狂，西北望，射天狼；游长江，火了赤壁；修苏堤，成就了西湖美景。而酒则是苏公身侧必备之物：寒食后酒醒，将新火试新茶，叹诗酒趁年华；风雨赶路需得喝酒，任料峭春风吹酒醒；与东海安石惺惺，醉歌醉倒，惟酒可忘忧；忽见生白发，慨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而其发明的肥而不腻、软而不烂的东坡肘子的色、香、味、形，更是满足了多少饕餮之徒的口福，让多少吃货心驰神往。

三

没有哪个古人，让我们看到这么多侧面；没有哪个古人，让我们觉得他就是今人。他是穿越古今，是时下所说的跨界游刃的“斜杠青年”。难怪林语堂说苏东坡是个秉性难改的乐天派，是悲天悯人的道德家，是黎民百姓的好朋友，是散文作家，是新派画家，是伟大的书法家，是酿酒的试验家，是工程师，是假道学的反对派，是瑜伽术的修炼者，是佛教徒，是士大夫，是皇帝的秘书，是饮酒的成瘾者，是心肠慈悲的法官，是政治上的坚持己见者，是月下的漫步者，是诗人，是生性诙谐爱开玩笑的人。

苏东坡一生，何其绚烂多彩，如皓月当空，如繁星浩瀚。而今站在苏祠中凭吊，园林冷清而陈旧，游人喧哗而匆匆。我们可是冷落了这位天然率真可爱可亲的家乡故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