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起，由四川省委、省政府在四川启动实施了“9+3”免费教育计划（2014年扩大到大小凉山地区），在9年义务教育基础上，组织初中毕业生和未升学的高中毕业生到内地优质职业学校，免费接受3年中等职业教育，并尽力帮助实现就业。

故事中的两名护士，都是“9+3”免费教育计划的受益者。 从大山深处，走进成都市妇女儿童中心医院的病房，她们被扶持、被教导，用尽全力成长为一名合格的专业护士，成为一个闪闪发光的人。我们记录了她们的成长之路。

回望成长路

从照顾孩子的“孩子”成为晋升中级职称“第一人”

2012年，作为第一届受益于“9+3”计划的学生，来自甘孜州泸定县的蒙古族姑娘李阳从卫校毕业后，通过了成都市卫生系统组织的公开招聘，成为了成都市妇女儿童中心医院新生儿重症医学科的一名新护士。

当时，刚合并成立不久的成都市妇女儿童中心医院正处于快速发展的上升期，2012年又正值生育高峰，新生儿重症医学科护理人手严重不足，非常忙碌。

刚走上工作岗位时，18岁的李阳在科室里年纪最小、学历最低，自己都几乎还是个孩子，却要立即走马上任，做一个又一个新生小宝宝的临时“妈妈”，给他们喂奶、擦身、打针、治疗；下班后，大山里走出的她第一次要独立面对在陌生的大城市里租房子、开伙等琐事，还要利用业余时间学习、考各种资格证书……成为一名护士，让她手忙脚乱、无所适从。

但她没考虑过放弃。一同入职的五六个的卫校同学陆续因各种原因离开了，她成了坚持到最后的那个。“我已经非常幸运了！”李阳说，若不是刚好遇到“9+3”启动，她原本的人生很可能是失学、打工、嫁人……“既然有机会走出来了，那就一定要向前走。”

新人入职半年后的第一次考核，她通过了；开展新生儿护理操作必要的各种证书，她一关一关地闯……

李阳从没对同事们说起过自己是“9+3”，至今科室里都只有护士长知道这件事。“并不是感到自卑什么的，而是我从来不想因为‘9+3’而在工作中获得什么照顾，除了初始学历比其他人低，我憋了一口气，一定要证明自己不比别人差。”

好在，李阳也并不是独自面对成长的风浪。由于招聘政策特殊，医院护理部一直都在重点关注历年入职的“9+3”员工，带教老师、护士长会定期找她们谈心，了解她们的职业规划，督促她们继续提升。

李阳一边工作，一边通过成人高考先后在川北医学院和成都医学院考取了在职大专和本科，读书期间凡是需要上课和考试，科室都在不影响业务的前提下尽量为她换班开绿灯……

李阳（右一）和科室同事们

时间是奋斗者的朋友。2018年，李阳晋升“护师”职称。2020年，李阳顺利拿到大学本科学历。2023年初，李阳在放产假期间也一直在准备主管护师资格考试，并一次性通过考试。

2023年11月，29岁的李阳被聘任为主管护师，是在医院历年入职的“9+3”员工中第一个获聘中级专业技术职称的，在职业成长的进度上，她并不比学历更高、出身名校的同事落后。

如今的李阳，已在成都定居，是两个孩子的母亲，是护理岗位上值得信赖的伙伴，平凡地享受着生活的幸福，也平等地承受着工作生活的烦恼。

穿越风暴一路狂奔

她把人生的选择权牢牢抓在自己手上

在产科母婴三病区工作的藏族姑娘苏朗祝玛，比李阳小两届，来自四川凉山州木里县。

她在老家原本已经考上了高中，但家人和邻居都劝说她转读“9+3”护理，因为“好找工作、稳定”。

那时候的她，尚不能理解“稳定”是什么意思，反倒是刚当护士时，生活经历了一场又一场“风暴”。

2014年，苏朗祝玛通过公开招聘被成都市妇女儿童中心医院录取。当护士的第一年，她说可以用头晕目眩、一路狂奔来形容：

当时正值生育高峰，病房里连过道上都加满了床，护理人员非常紧缺，每个班都排得满满的，科室要求她们这批新护士要以最快的速度独立承担工作。

“那段时间特别忙、压力特别大，根本没时间去感受适应不适应，要学习的新操作项目一个又一个，考核一次又一次，”跟着护理部安排的一对一带教老师，苏朗祝玛必须像一块海绵快速吸收，不仅要在规定时间内取得各种日常工作必须的资格证书：婴儿抚触师证，乙肝疫苗预防接种证、卡介苗预防接种证……还要快速学习医患沟通技巧、人文护理知识，还要忙着继续提升学历。

2020年，苏朗祝玛拿到了大学本科文凭，“当我向护士长报告，需要更新人事资料的那一刻，忽然感到还是挺自豪的。”

苏朗祝玛正在帮新生儿沐浴

如今，29岁的苏朗祝玛是个快乐的单身女郎，工作之余，一有空就出去旅游、朋友聚会。成都街头独具特色的锅庄广场舞，也常常出现她身着民族服装翩翩起舞的身影。

前年，一位陪伴她一起读书、一起在医院入职又一起工作了七八年的好朋友辞职回家照顾家庭了，苏朗祝玛虽然为她惋惜，但仍然祝福她的选择。“现在回头想想，护理工作让我成为了一个能把人生的选择权牢牢抓在自己手上的人，可能这就是‘稳定’的意义吧！作为一个大山里走出的女孩子，我已经非常满足了。”

今年3月，苏朗祝玛参加了中级职称资格考试，正在等待放榜。近年来随着出生率下降，产科也不可避免地面临着业务量下滑的冲击，竞争压力也在加大，她的下一个目标，是争取每年科室有限的专科护士进修名额。“必须强迫自己继续成长，才能赢得未来。”

如今在成都市妇女儿童中心医院的各个科室，还活跃着十余位“9+3”员工的身影，没有特别的优待和照顾，在被完善的职称晋升、培训学习体系推动，她们和所有护理同事一起持续学习和成长着，成为妇幼健康体系中平凡但重要的一枚螺丝钉。